向翔在办案途中


刘克庄为辖区群众送证上门


何会洋和辖区群众合影
 

　　6月6日凌晨，贵州省黔西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望谟县突降暴雨，山洪欲来。

　　得知自己工作的辖区遭遇洪水威胁，望谟县打易镇派出所副所长向翔、副指导员何会洋、民警刘克庄匆匆与家人道别，连夜驱车从县城返回，并沿途呼叫疏散群众。1时许，他们路遇自上游倾泻而下的山洪，躲避不及，连车带人被卷入湍急咆哮的水流中。（6月11日，刘克庄、向翔的遗体已被先后找到。———编者）

　　事发前与同事、家人、群众的匆匆交集，勾勒出壮阔的故事脉络

　　望谟县公安局法制科民警李顺权记得，6月5日的电脑档案里，记录下了向翔、何会洋、刘克庄的一起公务。

　　这天，他们到县城办案，原打算回家住一宿。

　　入夜，穿城而过的望谟河上游，大雨倾盆。凌晨时分，黔西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气象局紧急发布短信：“打易镇降大暴雨142毫米，预计未来降雨仍将持续，请密切注意防范短时强降水诱发的山洪、滑坡、塌方等次生灾害。”

　　这时，向翔接到打易镇派出所的电话，称辖区内出现暴雨，可能发生山洪。挂掉电话，正准备通知何会洋、刘克庄一道返回派出所时，向翔又接到派出所协警文玉超打来的第2个电话：“雨非常大，已发生山洪，非常危险，不要回来。”

　　灾情紧急，与家人简单告别后，3人毅然驱车冒雨出城。

　　此时，在城区巡逻的复兴镇派出所民警李悝看到向翔驾驶的警车擦肩而过。两人同年入警，曾同在刑侦大队工作，私交甚笃，李悝下意识掏出手机，摁下号码，但转念一想，还是没有拨出去，“怕影响他开车，所以就没打。到凌晨3时许，再打过去，就怎么也打不通了。”

　　通往打易镇的209省道沿望谟河而建，3位民警发现洪水蔓延的险情后，开始用喊话器警示沿途村民疏散，引导群众撤至安全地带。

　　“不少沿途群众都听到了他们的呼喊。”望谟县公安局局长唐朝海说。当时，下游的雨不是很大，沿岸村民警觉度不高，“如果不是他们一路预警，可能会有更多村民伤亡。”

　　6日1时许，警车行驶至距县城19公里的新屯镇纳岜村，当地村民岑德银骑摩托车避险，与警车迎面相遇，冲着他们大喊：“不能去了，大水过来了，快掉头。”

　　洪水来势迅猛，在公路边高处避险的纳岜村村民岑仕芬目睹了惊人的一幕———警车刚掉头走了约100米，就被汹涌席卷而来的洪水追上，道路被冲毁，人和车卷入洪流……

　　“一开始，还能看见车顶上的警灯时隐时现。但很快，警车就不见了踪影。”岑仕芬回忆。

　　这一夜，肆虐的洪水令人心悸：望谟县城广场旁河岸边百余米大理石护栏，被洪水齐刷刷截断，河道中淤积的巨石无数；灾害造成望谟县8万人受灾，21人死亡，31人失踪，据不完全统计，直接经济损失13.4亿元。

　　三人的手机同时关机，那就是警车被洪水卷走的时间

　　6日凌晨，何会洋的新婚丈夫王佳接到妻子电话，只是简单的一句“水很大”，王佳刚答复“你们注意安全”，电话就断了。

　　这之后，王佳再也没能打通电话。黔西南州刑侦部门后通过技术手段发现，就在电话断掉的那一刹那，3人的手机同时关机。

　　王佳手机上留存时间是：1时5分。

　　一直在拨打3人电话的，还有县公安局局长唐朝海。

　　洪水来袭当晚，接到报告，望谟县公安局几乎投入所有警力，全部参与预警救援、疏散群众等工作。一夜未眠，6日清早，唐朝海接到电话，获知打易镇派出所被洪水冲毁，“从1时许开始，我就一直在给他们打电话，手机不通，所里座机也断了。他们的安危不得而知，我心急如焚。”

　　次日清早，唐朝海驱车从县城出发，沿209省道行驶仅数里后，道路毁坏不能通行，只得绕路步行。连续赶路13个小时，抵达打易镇，迎面遇上所里两位民警，“他们见到我，劈头就问，是否碰上向翔等3人，我心里顿时凉了大半截。”

　　望谟县公安局迅速组织3队民警展开搜寻，连日来，在出事地点下游数十公里河段，搜寻队伍往返无数趟，始终一无所获。

　　在望谟县指挥抢险的贵州省公安厅常务副厅长王泽洪要求，千方百计搜寻他们的下落。9日，还专程慰问了3位失踪民警的家属。

　　9日下午，记者路遇了十几人，他们在这段河道寻找了数日，“我们不愿意放弃希望。”

　　刘克庄的妻子因腿伤行动不便，一直在托亲戚四处寻找，“虽然这么久都没联系上，但我相信，他这么忠厚的老实人，应该不会有事的。”

　　不单是家人、战友牵挂，附近群众听到这个消息，也不断询问情况，牵挂他们。

　　生于斯、长于斯的3位民警，对洪水的凶猛一清二楚。属喀斯特地貌的望谟县，地形似“漏斗”，历史上就是水患多发之区。近6年来，望谟县已4度遭遇洪涝灾害。全县大多数民警都有参与抗洪抢险的经验。

　　“一些老百姓还自发组成搜救队，寻找失踪民警的下落。”望谟县公安局刑侦大队重案中队中队长罗锦伟说，“这其中，有当晚听到他们呼喊后疏散的群众，也有他们工作辖区的老百姓。”

　　唐朝海仍在安排查找，他说：“尽管生还机会渺茫，我们仍然在期待奇迹发生。”

　　三人性格不同，但都是敬业爱岗、职责如山的共产党员

　　他们年龄相仿，向翔32岁，何会洋28岁，刘克庄30岁；他们警龄接近，向翔、刘克庄都在2006年同期考入警察队伍，何会洋则早他们1年；他们家庭平凡，向翔出身警察家庭，何会洋、刘克庄都在农村长大。

　　在同事、朋友、家人的印象中，3位民警性格却截然不同———向翔好强、何会洋开朗、刘克庄内敛。

　　向翔的父亲向依海，是望谟县公安局退休民警。继承了父亲秉性的向翔，暗地里与父亲较着劲。

　　当晚离家前，向翔留给因脑血栓瘫痪在床的父亲最后一句话：“我干工作，绝不会比您差。”

　　“向翔心里，也是有底气的，他一心想做个出色的警察。”唐朝海说。向翔应该有这样的底气。2009年，在广西乐业抓捕嫌疑人时，他穷追不舍，紧紧抱住已爬上围墙的犯罪嫌疑人双腿，对方用空心砖砸他的前额，血流满面，他仍没有放手，直到同事赶来将嫌疑人制伏。“事后，他的头部缝了12针。”曾与向翔在望谟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共事3年的教导员韦刚说。

　　2009年，向翔“战绩”突出，主办侦破命案3起，破获其他刑事案件30多起，协助同事破案40多起，韦刚回忆：“他好学，肯钻研。平时爱下棋，还非得争个输赢不可。这种性格，干警察是个出类拔萃的好苗子。”

　　今年3月才完婚的何会洋，能歌善舞、乐于助人。毕业于幼师的何会洋弹得一手好钢琴，是文艺活动里当仁不让的主角。

　　同事兼好友程书念说着说着哽咽起来：“她一直说要教我弹琴，可能永远没机会了。”

　　打易镇距县城26公里，平均海拔1700多米，进入冬季，天寒地冻。曾与何会洋一同在打易镇共事的李顺权记得，2009年12月，辖区发生一起入室盗窃案，何会洋带着民警，不顾道路湿滑，冒着严寒连夜赶往案发现场，“这是她到所里第一次独立负责办案，仅用3天就告破。”

　　农家子弟刘克庄家境贫寒，与向翔一样，也曾在部队服役，都有一个未到学龄的女儿。不一样的是，“向翔雷厉风行，刘克庄却朴实内敛”。

　　沉默寡言的刘克庄却给罗锦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：“去年，我去派出所办案，正好遇到一位农民找刘克庄办身份证，收费30元，身上却只有12元。刘克庄二话不说，从兜里掏出18元，帮他补齐了费用。”

　　油迈乡派出所指导员吴佩霖曾与刘克庄共事多年：“他话不多，但特别任劳任怨，工作很出色，去年还被评上了全省优秀社区民警。”

　　对3位性格迥异的民警，同事、群众有着近乎一致的评价：“敬业爱岗、职责如山。”

　　正是缘于此，他们选择了在洪水来袭时不顾个人安危，第一时间赶回被灾害威胁的辖区；正是缘于此，他们沿途呼叫疏散处于危险之中的百姓，忽略了飞速迫近的洪水；正是缘于此，他们失踪后，同事、家人乃至老百姓如此牵挂于心。

　　“谈到3位优秀同志的共同之处，还要补充一点———他们都是共产党员。”望谟县公安局政委韦昌智说。

　　这里的人们仍在期待奇迹的发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