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古榕掩蔽中的“容谷”入口。
因为有着“鼓浪屿别墅之王”的名号,因为以一个天文数字的起拍价在上海“待嫁”,容谷别墅在近日引得“路人”纷纷“围观”。
其实,抛开名号与天价,“容谷”只是一幢有着浓浓爱意的老房子。在鼓浪屿这座脱俗的小岛上,很有一些这样的老房子,值得我们走走、看看。
有容乃大,是“容谷”的内心独白
在厦门鼓浪屿复兴堂的斜对面,有一条窄窄的上山的小径,那就是升旗山路,路的尽头是爱国华侨领袖李清泉为爱妻所建的别墅。有人将之称为“榕谷”,因为大门口有几株古榕,把入口处掩映得仿佛幽谷一般,但别墅大门上刻的却是“容谷”,让人想到“有容乃大”的喻意。
假山、凉亭、曲径……中国园林的经典元素在“容谷”的入口处无比委婉地表达出来。花岗岩卵石铺成的小路引人走向更为空阔的欧式花园,五棵高耸云天的南洋松,与三层高的别墅比肩并同龄,脚下五彩卵石拼成的“1926”不经意间泄露了它们共守多年的秘密:那是“容谷”始建的年份,透着实实在在的沧桑。
“容谷”分大小楼,花园左边的小别墅是李清泉特意为妻子颜敕的大姐颜雪建造的。自幼父母双亡,颜雪一手带大了颜敕,即使出嫁到李清泉家乡石圳村,颜雪也没把妹妹丢下。颜家姐妹长得美丽动人,李清泉母亲看中颜敕,终于从颜雪处求得婚诺。婚后,颜敕不仅帮助丈夫商场打拼,更与丈夫一起出资出力抗战救国。在被誉为“至死不忘救国”的李清泉病逝后,她依然继承夫志,继续救国道路。这样一位美丽而坚强的女子,实当得这“容谷”所承载的丈夫对她的一生挚爱。
花园中的大楼,自是“容谷”的主楼了。立面设计很有特色,主立面的中部凸起,形成门廊和阳台,剁斧大廊柱通高二层,颇有气势。柱下是花岗岩双向台阶,迎面正中是拱心石券门,券顶就是钢花雕栏小阳台,带一点巴洛克风韵,形成主入口的优美组合。整座楼为清水红砖,配以白色廊柱,红白相间,更因碧海蓝天、花园绿荫而显得分外娇媚。两个侧面以廊柱和阳台为装饰重点,虚实结合,简繁对比,不同位置的不同栏板点缀了整座建筑。南立面的窗户设计得大小长短不一,似水流动。东立面增加了一个拱形装饰窗,它的右侧又设上下串联的装饰小窗,与窗下小庭院和谐辉映。
由于主人是经营木材的,楼内装饰全部使用了进口高级木材,赤楠的地板、楼梯和门窗,用直径达两米的整块赤楠木制成的圆桌至今仍完好无损。
“容谷”的设计者是旅美中国工程师,据说模仿了电影《飘》中内战前高楼的设计。虽然同鼓浪屿上许多老房子一样,今天的“容谷”也有些许破败,但大大的花园,一大一小两幢气派的别墅,依然可以让人在心中描摹它当年的兴盛。

廖家别墅,爱的初体验。
在廖家别墅,林语堂开始领悟婚姻。
漳州路口的古榕高而挺拔,随风飘扬的长须让窄窄的坡道充满了古意。廖家别墅就在小坡上不经意的一拐中。楼已年久失修,可石砌的宽阔台阶依然完好地将人引向曾经的富丽堂皇。
1919年的1月9日,这座钱庄老板的私家别墅张灯结彩,因为廖家二小姐廖翠凤要嫁给牧师的儿子林语堂。林语堂在《我的婚姻》中写道:“我和我太太的婚姻是旧式的,是由父母认真挑选的。这种婚姻的特点是爱情由结婚才开始,是以婚姻为基础而发展的。我们年龄越大,越知道珍惜值得珍惜的东西。”
廖家别墅的庭园里栽着高大的白玉兰树,六月花开时满园的香。只是没等到玉兰花开,林语堂就带着新婚的妻子远走高飞,到美国哈佛大学求学去了。正是这千万里的磨难和互相关照,林语堂才有了那句心的领悟:“婚姻就像穿鞋,穿的日子久了,自然就合脚了。”
学成回国后,林语堂和妻子多次回到廖家别墅小住,庭园里的香樟、白玉兰树曾倚靠过他们的浓情蜜意,石阶上的斑驳光影亦曾轻拂过他们恩爱的衣袂。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林语堂名满天下,这样的名家连一则绯闻都没有,定然让如今的狗仔队郁闷无比。
林语堂是怀旧的人,回忆他的故乡平和县坂仔乡时,他说:“如果我会爱真、爱美,那就是因为我爱那些青山的缘故了。”他没有用任何煽情的话描写过廖家别墅,只在结婚五十周年纪念时,他在送给妻子的图章上刻着美国诗人詹姆斯·惠特孔莱里的《老情人》:“同心相牵挂,一缕情依依;岁月如梭逝,银丝鬓已稀;幽冥倘异路,仙府应凄凄;若欲开口笑,除非相见时。”
这段爱情的源头,就是发生在这幢别墅里的相识与相亲。今日,徜徉于这片幽深迷人的庭院中,人们身上的阳光就像那场遥远的婚姻一样,暖的,但不燥热。

林文庆,一个人的孤灯。
林文庆别墅的孤傲,不仅仅是建筑气势。
鼓浪屿西边的笔架山与东面的升旗山遥相呼应,笔架山上的林文庆别墅则与升旗山的“容谷”数十年互相媲美。
“容谷”柔美,林文庆别墅刚烈;“容谷”亲切,林文庆别墅孤傲。即使今日的它已窗门不整,庭园荒芜,连当年的名牌浴缸也放在院里种上了无名花草,这个厦门大学第一任校长的别墅还是照样迷人。
二三十级花岗岩蹬道从两侧升延到别墅主房的大平台上,这样的高处,恰好纵览海天美景,远处的厦门岛和碧波荡漾的大海,近处的古榕和恣意生长、花期不断的植物,都成了一位学者的生命点缀。林文庆每天要走好几里路去码头坐船到厦门大学主持校务,然而,为了享受晨昏“独占鳌头”的感觉,他从不嫌累,十六年如一日。
林文庆出生于新加坡华侨家庭,后成为医学专家,曾受聘英国剑桥大学,亦曾当过孙中山的秘书和医生。林文庆的多才和高尚的人品深为侨领陈嘉庚所敬重。创办厦门大学,陈嘉庚选校长时想到了这位既有学识,又有办学经验的老友。1921年7月4日,林文庆上任,宣布要把厦门大学办成一所“生的非死的、真的非伪的、实的非虚的大学”。
为了厦门大学,林文庆付出许多。在经济困难时期,他“搭”进自己的薪水和积蓄,最后连大部分遗产也捐献给了学校。他所确立的“止于至善”的校训,恰好与他的办学热忱和治学精神交相辉映。
番婆楼,鼓浪屿最生动的“孝楼”
与鼓浪屿上任何一幢老别墅不同,安海路上的番婆楼是“诙谐”的。主人许经权于1927年建造为母亲养老。
在洛可可式风格的大门雕花铁饰中写有“福”字,一正一反,真是进门见福,出门也见福。洋楼两侧装饰起大面积的假山和江南园林的花式隔窗,据说当年连许经权自己也觉得这样很怪异,但只要老人喜欢就行。紧接着,洛可可式风格廊柱上张着翅膀的小天使旁边,出现了顽皮的猴子;欧式前庭中有中式的戏台,老母亲坐在二楼宽廊上看高甲戏,喜欢什么就点什么,颇似现在的KTV包厢。
鼓浪屿是弹丸之地,许母很快成了当地的名人,被戏称为“番婆”,她住的楼自然也成了“番婆楼”,成了鼓浪屿最生动的“孝楼”。
鼓浪屿有一种魔力,它总能在某个瞬间打动你。
在我眼里,最动人的鼓浪屿总是牵连着一点儿雨。小岛的上空缭绕着些许雾气,植物被雨水洗得青翠欲滴,那些老别墅、红砖厝,也像是从湿润的土壤里重新汲取了生命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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